作为一家股份制商业银行上海分公司信贷员，陈皓主要负责企业贷款业务。“2009年的放贷任务早就超额完成了。分行领导现在开始要求我们注意控制风险，除非是资信状况特别好的企业，否则很难在我们行批下贷款了。”他说。
陈皓所在的银行身并非特例。在做了大半年的“散财童子”后，银行重新变回“葛朗台”。原因之一是，经过2009年前8个月的天量放贷后，国内商业银行的贷款冲动开始遭遇资本金不足的制约。
资本充足率逼近红线
10月5日，中国银监会主席刘明康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及世界银行年会上向外界透露：9月份内地金融机构新批出的贷款在3000亿元至4000亿元，很有可能低于8月份的4104亿元。
这一数字大大低于外界的预测。此前人们曾认为，9月份的新增贷款规模至少应该在6000亿元至7000亿元左右。
“银监会现在的态度日渐明朗，要求银行控制年初以来大规模放贷产生的风险，特别是严守资本充足率和核心资本充足率这两个指标。”一位银行业内人士透露。
所谓资本充足率，是指银行资本总额与加权风险资产总额的比例，这一指标反映商业银行在存款人和债权人的资产遭到损失之前，银行能以自有资本承担损失的程度。按照统计口径，这一指标又可分为资本充足率和核心资产充足率。根据《巴塞尔协议》，我国规定商业银行必须达到的资本充足率指标是：包括核心资本和附属资本的资本总额与风险加权资产总额的比率不得低于8%，其中核心资本与风险加权资产总额的比率不低于4%。
据《中国经营报》记者了解，经过2009年上半年的天量放贷，部分股份制商业银行的资本充足率已经接近警戒水平。其中，浦发银行(600000.SH)、民生银行(600016.SH)2009年中期资本充足率已经分别降到9.06%和9.22%，核心资本充足率更降至5.03%和6.60%，距离警戒线仅有一步之遥。而深发展(000001.SZ)2009年中期资本充足率仅有8.58%，核心资本充足率只有5.27%。
发次级债“躲猫猫”
“补充资本充足率有两个方法：一是扩大分子，即扩大银行的核心资本和附属资本规模；另一种是减小分母，即降低风险资产比重。”中信建投高级研究员钱宏伟告诉记者，按照统计口径不同，核心资本包括实收资本、资本公积、盈余公积以及未分配利润；附属资本包括贷款呆账准备、坏账准备、投资风险准备以及5年期以上的长期债券。
如果是单纯提高资本充足率，最简单快捷的方法是银行发行长期债券。事实上，这一方法早就被银行所使用。来自中国债券信息网的数据显示，2009年前7个月，商业银行发行的次级债总量已达到2107亿元，是2008年全年727亿元发行量的3倍。
“银行发行次级债的优点是见效快。但这种充足率并非来自企业实际经营的结果，对银行降低风险的效果比较短期，不会对核心资本充足率产生影响。另外，如果银行所发次级债被其他银行交叉持有的话，不能规避系统性风险。”钱宏伟表示。
记者对比2008年6月和2009年9月的上市银行数据发现，濒临触线的浦发银行、民生银行和深发展似乎正是利用这一数字游戏。尽管这三家银行上半年贷款规模猛增，但资本充足率指标却有小幅提高，深发展从8.53%微增至8.58%；浦发银行由8.67%增至9.06%；民生银行由9.21%微增至9.22%。
银监会似乎也已经注意到这种利用发债扩大分子的方法。8月下旬，银监会发布《关于完善商业银行资本补充机制的通知》(意见稿)，计划将银行交叉持有的其他银行次级债从附属资本中扣除。意见稿一公布，造成市场恐慌，股市应声下跌。随后，银监会不得不再发公告称，对于银行间交叉持有的次级债扣除，采用“老债老办法，新债新办法”来执行。
据上海证券研究员郭敏测算，如果扣减50%次级债后，对银行类上市公司资本充足率的影响平均在0.7%左右。其中，变动幅度最大的是招商银行(600036.SH)，扣除次级债后资本充足率将下降1.64%。而受冲击最为明显的则是深发展、浦发银行和民生银行，资本充足率将分别下降至7.27%、8.67%和8.75%，跌破或接近8%的要求红线。
再融资渴求强烈
坊间传言，为了严守8%的红线，银监会目前已经停止对资本充足率不足9%的银行暂停审批新业务申请。一时间，银行对再融资的渴求变得迫切起来。
“现在看来，要提高资本充足率就剩下两个办法，要么银行缩减贷款规模，或者将高风险权重的贷款转为低风险贷款，如无抵押贷款转为抵押贷款。不过，对于靠放贷赚息差为主要谋生手段的国内银行而言，此举无异于自断生路，剩下唯一可行的办法就只有再融资了。”一位银行人士表示。
资料显示，截至10月8日，在14家上市银行中，已有招商银行、浦发银行、民生银行和深发展公布再融资计划，涉及金额高达670亿元。其中，浦发银行已率先成行。
9月30日，浦发银行宣布向海通证券(600837.SH)、雅戈尔(600177.SH)等8家机构投资者和1位个人投资者定向增发9亿股普通股的计划顺利完成，共募资150亿元，从而使该行资本充足率提升至9.63%，核心资本充足率提升至6.2%。根据浦发银行的中长期资本规划，该公司还将通过海外上市、创新一级资本等方式补充资本，使补充资本后2010年核心资本充足率高于7%，总资本充足率高于10%。
而招商银行的再融资计划尽管一拖再拖，但其融资规模却是一涨再涨。8月13日，该行曾宣布A股和H股的配股方案，拟“总融资额不少于150亿元人民币，且不超过180亿元人民币”。然而，8月18日银监会下发《关于完善商业银行资本补充机制的通知》(意见稿)后，该行的融资方案随即由“10股配售不超过2股”改为“不超过2.5股”，总融资规模也增至“180亿元至220亿元”。
“由‘意见稿’带来的上市银行再融资潮正在席卷股市。”天同证券一位分析师说。但他同时认为，尽管上市银行的融资将对市场造成资金面压力，然而对于上市银行本身而言，却是一个利好。
他分析，目前上市银行正处于“以量补价”的状态，虽然存贷款息差位于历史性的底部，但在这种情况下仍能保持业绩增长，主要原因便是庞大的的新增贷款，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息差收窄的不利影响。浦发银行、招商银行等银行的再融资，将解决核心资本充足率的限制，使贷款规模增速保持在较高的水平。
来自券商的行业研究员也认同该分析师的看法。以招商银行为例，平安证券研究员刘英华经过测算后发现，该行完成配股后资本充足率有望达到11.7%，在2010年下半年存在加息的假设下，其未来三年即使每年平均贷款增速达到20%，也可以保证其资本充足率在10%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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